读后感之集合
白色巨塔 2025.10.18
其实无论在哪个国家,关于人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挣扎的讨论都从未停止过。《白色巨塔》也在讨论这个问题。它借助财前五郎和里见修二这两个能力出众、不分伯仲,但对于理想与现实的态度大相径庭的医生来展现两种不同的价值观。
看完这部作品后最让我惊诧的是其中描绘的”浪速大学附属医院”。国内外教学医院都很多,在我认知内的教学医院无非就是给医学生一个实践的场所,在其中的教授与学生们以”师傅带徒弟”的方式培养医生。但是剧中的医院更像是某个国家的政府以及议会,有派阀斗争,有平级间的斗争、上下级冲突、新老权力交接的冲突,也所谓的”民主选举”,更有幕后操作拉票这种在现代代议制民主政治中屡见不鲜的操作,甚至是权钱交易(政治献金)这种在中国大陆语境中的贪腐行为。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政治”,但是作为一个医院,它的内部运作居然不是依照科学、严谨的医学能力来决定,能者上、劣者下,而是依照政治手段的高明与否来决定。这不论荒唐与否,至少也是极其不合理的。更有东贞藏教授以及后来的财前五郎教授早诊的”名场面”,医生之间的职务高低居然能够如封建时代的尊卑观念一般牢牢控制人的行为,教授以下的人就非得对教授卑躬屈膝,不敢对教授的诊断提出一点意见。(尤其是财前竞选教授前后误诊佐佐木庸平,林原作为主刀医生却不能够对财前的诊断提出异议,而身为副教授的里见虽为昔日同窗也无法扭转财前的意见。)
在”浪速大学附属医院”这种派系林立、等级观念浓厚的环境中,起点作为”第一外科副教授”和”第一内科副教授”的两人,同为医生而治病救人,理想相近,所处的现实相近,但两者却有着不同的实践路径。在对待患者的态度上,相较于里见而言,财前更看重治疗患者对自己的”政治生命”的影响,优先治疗高价值的患者和疑难病患,前者能够带来实打实的利益,后者能够展现自身高超的医术,而对于普通病患,他虽然也会用毫无差别的医术进行诊断,但是却会用漫不经心、不关心患者及家属感受的态度对待。我印象很深的一幕是,在教授选举期间,财前欲拉大河内教授的票,而大河内却当着财前的面叫来里见,让里见去开一个医学科普讲座。也就是说大河内其实明白,”开医学科普讲座”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财前不会去做,但是里见会去。里见和财前最大的区别在于他没有那么现实,他始终是一个非常理想化的人物,他对待患者一视同仁,无论地位高低,无论病情轻重,哪怕是小西绿这样临终的患者,里见也会坚持让她留在医院,陪她走完最后一程。而现实的人,比如财前,比如鹈饲,一个放弃治疗小西绿,一个则是干脆地赶人出院腾出床位。他们的做法难道是错的吗?客观的说,医疗资源是有限的,临终病患已然无力回天,继续治疗在某种意义上是在浪费医疗资源,而这些资源很有可能治疗更多有救的人。里见则更不必多言,对患者的临终关怀难道有错吗?理想的人和现实的人的做法之别是永远无法分出对错的。
可是,代价是什么?财前也好,里见也罢,他们最终都没有实现自己的理想。现实的财前长期吸烟,作为一个擅长治疗癌症患者的医生,最后死于癌症,死在了他理想中癌症治疗中心落成前,死前还在对里见说着让他当内科教授的事情。理想的里见,因为坚持心中的正义而出庭作证,差点让自己的家庭分崩离析,又被调离了浪速大学附属医院,还是经大河内教授介绍而进入了一个有临终关怀的小医院工作,无法继续自己长期以来坚持的医学研究事业。
《白色巨塔》的伟大,或许并不在于它评判了财前与里见谁对谁错。现实与理想的逻辑各自成立,却也各自冰冷或滚烫。它的力量在于,它如此真实地展现了人类生存的永恒困境:我们每个人都怀揣着纯粹的理想踏入某个领域,却不得不面对一个由资源、权力和人性弱点构成的复杂现实。财前与里见的悲剧,不是个人的失败,而是两种价值观在畸形的体制内必然的碰撞与牺牲。财前试图利用现实的规则去实现理想,最终却被现实的欲望吞噬;里见试图以理想的纯粹对抗现实,最终被现实的力量放逐。他们的殊途同归,共同叩问着我们:在理想与现实这道永恒的难题面前,是否存在一条不辜负任何一方的道路?《白色巨塔》没有给出答案,它只是将这枚苦涩的果实呈现在我们面前,让每一个品尝它的人,去思索属于自己的那份抉择与代价。